荀子说,国家是普天之下最珍贵的器物,治理国家责任重大。君主不可不慎重为它选择安放之处,然后妥善地安置它,安置在险恶的地方就危险了;君主不可不慎重地为它选择发展的道路,然后引导臣民前进,如果道路不整洁,杂草丛生,就容易堵塞不通。危险和堵塞不通都会导致国家灭亡。
荀子所谓的安置国家,不是就地理位置而言,而是指遵循什么样的治国之道,选择什么样的人一起治理。上文荀子提出了“义立而王,信立而霸,权谋立而亡。”的政治论断,实际上讲的是立国的指导思想和道路选择问题,而这种选择是与治理国家的人相辅相成的。走什么样的路就需要什么样的人,同时有什么样的人就决定了会走什么样的路。
所以,荀子说,遵循王者之法,任用推崇王者之法的人共同治理国家,则王天下;遵循霸者之法,任用推崇霸者之法的人共同治理国家,则霸天下;遵循亡国之法,任用推崇亡国之法的人共同治理国家,则国亡。
荀子认为,治理国家责任重大,不用长期积累起来被证明正确的方法来治理,国家就不能生存下去。世世代代都会有新的国家出现,这是因为那些消失的国家生病遇难了,生存下来的国家的本质没有改变,只是君主变了,世系传承变了。
那么,正确有效的治理方法是靠人继承下来的。荀子说,岁月短暂,如同早上的太阳一样一晃而过;人生短暂,像一天一样稍纵即逝,那为什么还有千岁之国安然存在呢?那是因为援用了几千年来证明是正确的治国之法来治理的缘故,同时坚持任用那些具备千年不变的优良德行的士人来一起参与治理。
人没有百岁之寿,但为什么有具备千年不变的优良德行的士人呢?他们就是那些坚守千年之信法的人啊!
至此,荀子把治国的道路问题转化为用什么样的人的问题,他小结道,任用那些始终信奉礼义的君子一起治理国家,就可以王天下;任用那些端正、诚信、纯粹的士人一起治理国家,就可以霸天下;任用那些玩弄阴谋诡计、相互倾轧的人治理国家,国家就会灭亡。
接下来,在用人问题上,荀子进一步阐述了君臣的关系问题。他说,掌握国家权柄的君主,无法凭一己之力来治理国家,因此国家能否强盛,君主能否享有荣耀就取决于卿相了。君主自己能力很强,卿相的能力也很强,这样就可以王天下;自己的能力不够,但知道治国之难而心生戒惕,寻求能干的卿相来辅佐自己,这样国家也可以强大。自己没有能力,不知治国之难而心生戒惕,不求能臣相助,只满足于任用身边亲密的近臣,这样国家的实力就会不断削弱走向险境,直至灭亡。
最后,荀子回到了治理中的现实问题,即如何摆布礼义和功利的地位问题。他说,治理国家,“巨用”就能强大,“小用”就会变得弱小。强大到极点就王天下了,弱小到极点,国家必然灭亡,“巨用”和“小用”混合使用的,国家可以维持生存。
所谓“巨用”,就是先礼义,后功利,总是能够不被亲疏、贵贱所困扰,只任用那些真正有能力的人。
所谓“小用”,就是先功利礼义,后礼义,总是不关心是非,不问善恶,只任用那些亲近的近臣。
所谓“巨用”“小用”合用,是说有时“巨用”,有时“小用”。
所以,古书上说:“粹而王,驳而霸,无一焉而亡。”纯粹坚守礼义之道(千年之法),任用千年之君子的,就能王天下;在礼义和功利之间摇摆,能臣和亲信近臣兼用的,可以霸天下;既不讲礼义,也不任用能臣的,国家必然灭亡。
我们不难发现,荀子就是翻来覆去,从各个角度强调礼的核心作用。荀子的结论是,一个国家不建立礼义制度,就无法治理。礼义制度在治理国家中的作用,犹如杆秤之于轻重,绳墨之于曲直,圆规矩尺之于方圆,只要拿出这些工具,那么谁也欺骗不了谁。
所以,《诗经》上说:“如霜雪之将将,如日月之光明;为之则存,不为则亡。”礼义制度就像霜雪那样纯粹洁净,像日月那样光辉明亮,奉行礼义就生,违背礼义就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