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当前的位置: 圆规 >> 圆规优势 >> 没有脚的鸟

没有脚的鸟

今天,郭川太太肖莉在油多拉影像生活群,分享了一张当年郭川和我参加香港皇家游艇会组织的年香港——菲律宾SanFernando帆船航海赛时候,我们所在的春风号的船员合影照,照片里我们刚刚率先冲线,正在为获得比赛的第一名欢呼。

看着照片很感慨。忍不住又想起一年前,郭川在挑战单人创纪录航行时意外失联,至今音讯皆无。而四哥,也在三年前因为肺癌而离开。

郭川很勇敢?不是这样的,生活中,他只是一个“一面哭泣一面追求的人”,一个当哭则哭想做就做的家伙。在我看来,他的勇敢来自于对生活的爱,对自由的向往。

据茨威格在《人类的群星闪耀时》中的描述,在南极的冰天雪地中等待死亡的时候,英国皇家海军上校斯科特用最后的体力给妻子朋友写信。他对妻子说:“关于这次远征的一切,我能告诉你什么呢。它比舒舒服服地坐在家里不知要好多少!”

他还对朋友说:“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一个伟大的发现者。但是我们的结局将证明,我们民族还没有丧失那种勇敢精神和忍耐力量。”

我相信这些话,也正是郭川心里的话。愿他在自己的旅途中,一路侧风。

下面是我的航海日记《春风南行》,记录着我们这一群被称作“没有脚的鸟”的人,驾着的春风号帆船,在南中国海航行的故事。

年3月21日,香港

依旧胡子拉茬的三哥在“春风”号上已经等候我多时,比起上次在越南牙庄时他瘦了许多,溜圆的肚皮瘪了下去。他说上次从越南绕道菲律宾回来的路上把他累惨了,遇上六十节大风不说,船的发电机还坏了,变成一艘纯粹靠风吹的帆船。原本六天的路走了十二天。

那一定是累瘦的?不是,他说回到香港后被“猪朋狗友”拉到一个岛上去喝酒,喝得大醉伤了身体……

中午十二点半,瘦高的四哥出现在码头,他一上船就开始给我上课,好像我们马上就要出发。首先要知道救生衣、救生圈、救生筏在哪里怎么用。帆船比赛规定每艘船上都要备有足够全体船员乘坐的救生筏,四哥说每个船员都应该知道怎么在最短的时间里打开救生筏,为落水的队友投掷救生设备。我操练了一下,嗯,三十秒内可以搞定救生筏。

第二课是看海图。三年前魏军船长给我上过,但是我没“毕业”。我想怎么可能轮到我来看海图导航呢?

三哥在一旁说了:要是我们大家都晕浪,那就只有靠你了。顿时让我觉得肩上担子很重,不敢大意。知道经纬度吧?圆规知道吧?怎么测距,怎么计算航行角度,可以,已经够用了。

3月22日

医院门口见到穿着白大褂皮鞋西裤胡子刮得整齐的司徒耀桂先生。再看看他身边胡子拉茬裤子破了一个洞脚大得像骆驼掌似的三哥,谁也不相信他们会是一对好朋友。

今天司徒先生有个摘除肾脏的手术,他说两小时就能搞定。听口气就象说“把球帆升起来!”那么容易。

我就是特意赶来拍摄司徒先生做手术的,想看看穿上白大褂的司徒医生和穿航海服的司徒船长到底有什么不同。我记得两年前在环海南岛帆船赛时司徒先生说过他的医术要比他开船强多了。

手术开始十分钟后我离开手术室,心里老在琢磨:一个人怎么才能做到既是香港最棒的赛船船长又是最好的泌尿科大夫呢?而且据三哥说五十岁的司徒最近正在上一个西餐厨艺培训班,立志把自己再培养成一位烹饪好手。

下午三点,“春风”号上岸维护,主要是检查船底和用高压水枪清洁船身,这是每次远航都要做的功课。三哥说把船底用高压水枪清洗一遍,这样船身更光滑,会跑得更快。

每个经过“春风”号的认识三哥的人,必定跑过来和他逗笑一番。“三哥,你把螺旋桨的保护漆都磨掉啦!这样一泡海水就生锈转不动啦!三哥,给船底抹点油吧,那样跑得更快!”

三哥象《魔界》里为矮人国放焰火的的巨人甘道夫,总能为大家带来那么多的快乐。

吊在空中的“春风”号象条12吨重的大鲸鱼,它的桅高17米,身长43英尺,瑞典制造。“春风”号跑得并不快,最快也只到过十二节,是一艘标准的游艇帆船。

四哥说:跑那么快干什么?我咖啡还没煮好呢!我真的很喜欢他这种生活态度,就像他把这艘船叫“春风”号一样:就让风温柔地吹动船帆,让日子悠悠荡荡的在海上漂着吧,谁跑得过时间呢?

为了这次远行菲律宾,三哥四哥已经整整准备了一个月。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件准备工作——用密封水桶打上24升的淡水。帆船出海时规定每人必须备上四升淡水以防海上不测。

四哥笑眯眯的看着“春风”号说:现在家里没有的东西,“春风”号上都有了。

3月23日

天气阴沉。三哥昨晚上网查了气象云图,说是有一个低气压角正好顶在香港一带海域,帆船一出海我们就会遇上东北来的大风。

参加这次由香港游艇会举办的香港——菲律宾SanFernando比赛的帆船共有24艘,分为三个组别:超级赛艇,赛艇,游艇。“春风”号属于游艇,这一组的参赛船只是最多的。从香港到SanFernando的航程共海里。

可是四哥说SanFernando不是我们的目的地,等我们冲过比赛终点线后将不作停留继续向南海里,到明都洛岛边一个叫PuertoGalera的小岛去潜水晒太阳。全程走下来大约要六天。如果我们拿了冠军也不去领奖么?我很惊讶。

这两天在香港游艇会的码头上总能遇见原先“情怀”号上的菲律宾水手刁粉和奥兰多。他们热情地和我打招呼,告诉我这回上的是一艘叫“Kirafiki”的赛船,因为要随船回到家乡菲律宾,他们都特别开心。

我问四哥为什么不请两个能干的菲律宾水手帮忙?四哥说他买船时的想法就是买一条自己一个人能开得走的船,何况现在有三哥在。四哥开玩笑说一条船上说两种话已经很多了(广东话、普通话),再加上说英语会被累死的。

晚上三哥一边唱着“TellLauraIloveher,TellLauraIneedher……”一边在为自己准备出行的行李。每次出门,他总是像回家一样高兴,他才是那只没有脚的鸟,随风而行,四海为家。

昨天在欣赏他的老照片时我见过美丽的Laura,是他三十年前的一位跳芭蕾的女友。照片是三哥拍的,逆光,椭圆形的脸蛋,长发飘飘……三哥一生浪漫,有过很多故事。他对自己的爱情故事的总结陈词是:男人真命苦!

行囊准备好:一个小背包,四件衣裤,一本航海日记和七付眼睛!我说怎么要七付呢?三哥把它们捧在怀里,你看有老花近视太阳还有睡觉时用的遮光镜!

白色的“春风”号已经静静地停靠在游艇会的码头边。四哥说万事俱备,随时可以出发了。

船员也全部到位:三哥,四哥,司徒耀桂先生,Henry,郭川和我。我和司徒先生很有缘,三年来总是意外地和他同船,无论去海南,去越南,还是去菲律宾。Henry是一位香港朋友,个子很小但看上去很精神,年龄和司徒先生相仿。

郭川和我一样来自国内,其实我们在去年就在青岛见过,他是“青岛”号的船长。他比我大几岁,壮实的身体,也爱摄影,拿着一台佳能相机。这哥们北大MBA,才三十岁出头的时候,就已经是司局级干部。不过他个性鲜明,酷爱自由,觉得官场混得不自在,居然辞职不干,这些年成天上天下海玩户外。

3月24日

上午九点三十分,我们的船第一艘驶离游艇会码头,岸上船上的水手们都在和我们招手,祝我们好运。

刚刚下过一阵雨,气温降了很多。昨天在赛前新闻发布会上气象专家说这次航行的风将很好,一路吹到菲律宾,最小也有三级。司徒先生可不信,他说跑了十几趟菲律宾了从没遇见过这样的好事。尤其在将近SanFernando的那段海域经常是没风的,五十海里路会走上一天。

比赛出发点离一座妈祖庙不远,四哥按老规矩带大家拜过妈祖,还把船在原地转了三圈算是给妈祖磕头。

将近正午,司徒先生慢慢地戴上墨镜手套太阳帽,穿上航海服帆船鞋,比赛就要开始。主帆前帆都升起来了,Freefire,Moonbiue,Polostart,Siren……好多我认识的老朋友都在眼前晃动。

上次去越南的冠军Scandia没来么?我问司徒先生。它来不了了,三个月前它在澳大利亚海域沉没了。司徒先生告诉我Scandia是一艘以企业名字命名的船,非常先进的设计,但是为了宣传企业疲于比赛疏于维护,太可惜了。

一阵风吹过,二十来条参赛船就像一群快要被收网的大鱼,在海面上来回冲撞。每艘船都在等待发令汽笛响,希望成为第一艘快速冲过起跑线的船,这是帆船赛最激动人心的时刻。

我们的舵手当然是去年香港帆船场地赛Sportboare(赛艇)总冠军得主司徒先生,三哥四哥老当益壮在控帆,Henry计时。有时难免两艘船狭路相逢,我和郭川就负责跟着司徒先生用平生最大的音量向对方高喊:“starboard!”我想这些话的意思多半是:你再不让开我就让开啦!

出发很顺利,在我们后面甚至还跟着几艘赛船。这次参赛的游艇有九艘,四哥说我们最大的竞争对手是一艘46英尺叫Soko三帆英国船。

正如气象预报所说,那个顶在香港的低气压早就在外海等我们多时。怎么也想不到的是我成了船上第一个晕船的倒霉蛋。Henry分析是我拍摄时太专注,精神消耗得厉害。四哥说是我把用来祭妈祖的油腻叉烧肉吃太多了。司徒医生则认为突然参加大运动量的升帆工作也会导致呕吐。

总之我在后来的24小时里只产生了一个悲哀的念头:别再拍帆船了,都已经绕着南中国海走上一圈,可以收手了。我还下定决心回家时一定要坐飞机,飞哪都可以只要是陆地。

随我之后晕菜的还有郭川,司徒先生,三哥。这连四哥都没见过:司徒和三哥会晕船?

“春风”号真的是在迎风破浪向前行,浪与浪之间的间距特别短,船尾才跌下浪谷,船头已经被新的浪头抬起,没有一点喘息的机会。我们的船像安了四个椭圆形轮子的汽车跌跌撞撞地行走在烂泥地。

一整天下来我几乎什么也没吃,迷迷糊糊中有无数熟悉的脸在眼前晃动,最后定格在我那一脸悲伤的老婆,她手上拿着一个破碗,对我说:“看看这就是你的胃啊!”

我胃里那一块钱硬币大小溃疡真的开始抗议了,疼痛已经辐射到我的胸口。

3月25日

凌晨四点,我从船舱里倾斜的沙发椅上爬了起来。在半梦半醒地躺在沙发的几个小时里,我起码有五次成功的被巨浪掀到的地板上。我再也受不了这种煎饼式睡觉,决定即便是被浪浇得湿透也不呆在船舱里。

舱外只有四哥孤零零站在黑暗中把着舵。我找了个海浪不容易浇到的角落蜷成一团。

不知道为什么海生了这么大的气?周围的风,迎面的浪变得那么锐利,在我们四周盘旋,时不时就有一个团浪越过船头摔碎在甲板上浇四哥一身。舵手的位置毫无遮挡,在浪来袭的时候唯一能做的就是把脸歪到一边。厚厚的航海服把四哥全身包得严严实实,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是无论风浪怎么大他的肩膀总是坚定不动,那种坚定让我对他身上隐藏的忍受力产生无穷的联想。

风声太响,我们无法交谈。其实这时候我特别想问他:都六十多岁了,为什么还要跑到海上来?这种生活真的很享受?

Sailing音乐:RodStewart-AtlanticCrossing

3月26日

太阳升起的时候是小个子Henry值班,他说那时候太阳真美,红红的阳光照着,浪高虽然还有四米,但已经没那么紧促,变成舒缓的长浪。

一定是清晨的美景把Henry打动了,他开始象哲人一样思考:生活就像航海,你不知道明天会遇见什么样的风浪。如果生活中遇见了挫折,也不要逃避,就好象你现在上了这船遇见风浪,只有忍耐坚持勇敢面对,一直等到靠岸后才能真正解脱。我们现在这点困难算什么?两百年前欧洲的那些航海家才叫了不起!那时他们没有这个这个这个……(他把手在身边划了一圈,我知道他说那时没电没有GPS没有海事电话甚至没有像样的海图……)

相比Henry,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成不了一个好水手。希望以后象四哥这样的好心船主再不要相信那些戴着眼镜细胳膊细腿的人,他们一天到晚只会耽于幻想,甚至连自己吃饭都想偷懒。他们只

转载请注明地址:http://www.1xbbk.net/jwbys/1125.html


  • 上一篇文章:
  • 下一篇文章:
  • 网站简介 广告合作 发布优势 服务条款 隐私保护 网站地图 版权声明
    冀ICP备19027023号-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