瓦西里康定斯基作品中的声音与节奏

瓦西里·康定斯基(WassilyKandinsky-),俄国画家,是世界公认的现代抽象绘画创始人。像多数富裕家庭的孩子一样,康定斯基愉快地长大,于莫斯科大学攻读法律与经济学。29岁时,他被法国艺术展上莫奈的作品《干草堆》深深震撼:朝阳鲜亮的橘色光芒即将从圆浑的干草堆间喷涌而出,天地静悄,青草与远树在这光芒中积蓄勃勃生机。整幅画面梦幻般朦胧,那样模糊却让人感受到柔情和生命的活力。正是这幅画强烈的艺术感染唤醒康定斯基沉睡的艺术天分,他说:“莫奈的《干草堆》促使我成为一名艺术家。”

在学习了经济与法律之后,康定斯基于年离开俄罗斯,30岁的他奔赴德国,在被称为“德国艺术之乡”的慕尼黑跟随象征主义艺术家佛朗茨·冯·斯托克学习绘画,在慕尼黑他感受到了绘画的生机,“青年风格”与新艺术滋养着热衷美好的年轻人,他游学于欧洲各地汲取艺术养分,捕捉灵感,所见所得都成为其创作的源泉。

康定斯基徜徉于各种绘画风格流派,博采众长,做了很多尝试,印象派、后印象主义、表现主义甚至浪漫主义在他早期作品中均可窥见,受日本浮世绘的影响,康定斯基潜藏的抽象绘画之心逐渐浮出水面,这种自由的徜徉使其作品缤纷绚丽充满无限可能。

风景如画的慕尼黑穆瑙小镇,以宜人景致和丰富多彩的民间艺术吸引了各地游客和艺术家。年夏,康定斯基与蒙特在此度过整个夏天,创作了大量作品,这一时期标志着康定斯基全新艺术表现形式的诞生。例如《即兴Ⅲ》中实物被弱化,甚至被简化为轮廓符号表达,康定斯基运用斑斓的色彩,以跳跃的笔触形成对比和动态表达让作品呈现出简洁明快,直抵人心的冲击力,使人不由产生好奇的联想:作品中一位骑士正策马跃上拱桥,女人、孩子、村庄、楼阁化作单薄的符号,奔驰带动的疾风划过画面,是如此的奔放不羁。骑士奔赴未知的画面塑造出坚定的信念感,这也许正是康定斯基对艺术的态度。

康定斯基与朋友创办了《蓝骑士》年鉴,他们精选了收藏的各类物件的照片,没有主次之分、不分国界、不受任何理论限制。康定斯基像勇敢的骑士一样冲破障碍,走向另一条路:他努力争取各种文化的融合,创造出一种通用艺术语言——抽象。

对具象与写实规则的摒弃在作品《印象Ⅴ·公园》表现得更为突出,写实的规则不复存在,但却在色块和线条的勾勒中感受到某种碰撞与和谐,康定斯基尝试把色彩从模仿现实中分离出来,将展现内心情感视为绘画的首要功能。摆脱模仿现实的色彩运用在情感表现方面显得更加灵动富有冲击力,干扰因素减少,使冲击的表达更加强烈,也使画家与观赏者之间情感触碰变得敏锐且容易到达,可以看到最早的抽象绘画意识开始显现。

年,战争爆发后,康定斯基被迫从德国返回俄罗斯。在俄罗斯的最初两年,他没有画过一幅油画,只画了些更具抽象风格的手稿和水彩,他专注于线条刻画的抽象尝试,绘制了大量抽象的草图。几年后当他再回到印象派油画创作时,作品中几何语言增加。从康定斯基包豪斯时期《汇于点上》《白色之上2》等具表性作品中,可以注意到他的构图中几何图形轮廓分明,常使用基本的形状:三角形、正方形、圆形,并借助尺子、圆规等工具作画,让画面呈现出严谨的几何化风格,明显具有理性思考的成分,因此这一时期被称为“冷静时期”。

作品《汇于点上》,大小不同的圆形和三角形被耸立的倒三角形支撑,突破具象局限的画面能承载人们无尽想象,你可以把它想象成高耸入云的建筑、正呼啸升腾的飞船,又或者悄然生长的蘑菇甚至神秘世界里精灵们的奇妙小窝。简洁里蕴藏无限可能,画面色彩传递出一种温暖又神秘的召唤。

音乐对康定斯基也产生很大影响,他认为内在情感是抽象绘画艺术的核心。音乐与绘画都是表达内心情感的载体与路径。瓦格纳的著名歌剧《罗恩格林》给了康定斯基启发与推动,音乐能直接对心灵产生影响,绘画的形与色也可以描述情感,而这次他捕捉到音乐的色彩。在《艺术中的精神》中,他这样描写色彩:黄色具有轻狂的感染力……犹如刺耳的喇叭声;在音乐中,淡蓝色像一只长笛,蓝色犹如一把大提琴,深蓝色好似低音提琴,最深的蓝色是一架教堂里的风琴;红色像是乐队中小号的音响,嘹亮且高昂;纯粹的绿色是平静的中音提琴;紫色相当于一只英国管或是一组木管乐器的低沉音调……

康定斯基很多作品的名字以音乐术语命名,如《即兴》《作曲》。欣赏他作品也需要打通感官,整合通感,去聆听他的绘画,那些似是而非的形象、那些线条错落有致,混而不乱,随处可见的粉色、天蓝色、橙色给人明亮愉悦的感觉。他像孩子般地画画,仿佛摆脱了一切束缚,得到了真正的自由。

年,康定斯基创作了《致那个声音》,这幅水彩画被认为是康定斯基为他未来的妻子妮娜的声音而画,康定斯基在见到妮娜之前,曾与她通过电话。画面上彩色的斑点犹如明亮跳跃的音符,而铿锵有力的黑色线条则像极了乐曲的节奏——时而悠长,时而短促,康定斯基像一位指挥,不断变换着线条的长短和粗细。他曾经写道:“节奏决定了绘画。”那来自灵魂的声音和节奏指引着康定斯基的创作,而这一切都需要一颗敏锐、不羁、自由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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