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
明
时
节
壬
寅
思
故
人
白
云
千
载
空
悠悠
。
黄鹤一去不复返，
此地空余黄鹤楼。
昔人已乘黄鹤去，
前言
踩过一颗颗石头子，蹚过一道道溪涧水，跨过一座座小山丘，扑一下飞绕身旁的蝴蝶……童年时期的清明踏青，是那样的无忧无虑，开心快活。那时对着一位位久远而陌生的先祖祭拜似乎只是一种必达的使命，一种单纯的遵从。长大以后，轮到我们的至亲埋于土下，我们才终于真正体会到了“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的意味。
翻开此处日志的记录，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停留在《已向季春》的篇章里……二零一九戊戌年年末来势汹汹的疫情，让人措手不及的伤痛别离，催断了多少人的心肠……
冬去春来，又是一年清明时。谁能料到至亲的外婆和奶奶会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里相继离开了呢？突如其来的崩塌，匆匆而至的告别，既是人间无常事，又是人间最常事。在和病魔抗争的日子里，无暇细细回味漫长曲折的人生。一开始心里都还怀有重回健康之日的希望，奈何命运之轮还是向着不可回返的方向缓缓驶去，最后终于不得不承认生命就该到此为止了。无论内心对生命是多么地不舍，是多么地想奋起抗争，到了最后唯有释然和接受。对尘世的无限留恋，对亲人的依依不舍，尽是化作一缕缕青烟袅袅而去；生者对逝者的眷恋和思念，尽是化作一串串泪珠，蒸腾升空流向大海。
二零二二壬寅年，随着奶奶的离开，至亲的祖父母和外祖父母都不再得见了。窗外春雨绵绵不停歇，犹如对故人之思念绵绵无绝期。由于疫情控制，今年依旧无法到墓地或墓园祭拜先人，唯有借文以表哀思。
忆爷爷
壹
掐指算算，爷爷已经离开我们快20年了。在祖辈里，他是最早离开我们的一位。
爷爷出生于年，听爸爸说他少年时是在教会学校读书的。至于爷爷是如何成为一位出色的工程技术专家的，也许那会是一个长长的又充满曲折的故事吧。爷爷毕生都是研究技术的，多次获得省里的技术进步奖；当选过全国五一劳动模范，获得过一枚光荣无上的劳动模范奖章；还曾当选过市里的政协委员。后来我才知道，小时候大街小巷里随处可见的全不锈钢制压力锅，原来竟是爷爷亲自研制的；还有许多不为我所熟知的关于小刀生产技术的创新革新，都是爷爷倾尽一生辛劳的贡献。
《中国专家大辞典（广东卷）》
贰
我儿时记忆中的爷爷是常常微笑着脸的，虽言词不多但却慈爱温和。听父辈们说当初在帮我取名字的时候，爷爷翻来覆去查了很久的字典，过了很久才最终敲定。幼儿时期我曾和他一起生活过的小房子，除了那个阳光灿烂的天井，最有标志性的应该就是他那张硕大的工作台：上面铺着淡蓝色的带着细格纹的图纸，还有大大小小的三角尺，以及和桌面几乎等长的T字型长尺……而我最喜欢的就是为数不多的半透明的“蜡纸”，因为有了它我就可以将它覆盖在彩图上描摹出自己喜欢的图案。
白天的时候我通常会在二楼玩耍，时不时跑到他工作台旁边的红色大沙发上颠来倒去地玩。每到午饭的时候，爷爷就会一边叫着我的名字一边爬上狭窄的楼梯接我下楼吃饭。闲暇时，爷爷还会时时带我去离家两公里以外的中山公园玩耍，还有记忆里他带我走过一遍遍的田埂和他带我放过的风筝……
叁
后来爸爸妈妈带着我搬出去住了，和爷爷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不过在我们自己的小家里，爸爸也有一张超级大的书桌，上面也是和爷爷的书桌一样摆放着专业的图纸和三角尺等等一切设计师应当具备的专业绘图工具。在我看来，爸爸可谓是完全地继承了爷爷的衣钵，他们两个性格极其相似，唯一的不同应该就是年轻人身上总是带着更多时代潮流的印记吧！
当我以十分优秀的成绩考上重点中学的初中部时，爷爷非常高兴。为此他特地送了一套非常专业的绘图套装给我作为升学礼物。这套装里面最核心的工具便是一把全不锈钢制成的圆规，通体顺滑，闪闪发亮，拿在手中沉甸甸的，一下子让人感受到专业绘图所讲究的精细。用现在的理念去描述，那就是工匠精神的体现。然而对于一名刚上初一且思想还十分单纯幼稚的女学生来说，难道她所希冀收到的礼物不应该是一只可爱的布娃娃，或者是一套洋气的裙装，又或者是一张流行歌曲的CD盘吗？这样一套工业风甚浓的且充满男性气息的专业绘图器具确实有种不解风雅之嫌疑。尽管如此，我还是很受鼓舞，因为我知道爷爷甚少送出礼物。当我尝试想象他是带着怎样的一种心情去为我挑选这份礼物的时候，我心里只有感动。我明白他送给我的不仅仅是一套学习器具：圆规和直尺是他一生的好朋友，是他职业成就的得力帮手。也许他是希望通过这样一把专业非常的圆规告诉我做学问要认真细致，要戒躁戒躁，要一步一个脚印，最终到达学有所成的目的地。
因为有爷爷的期望，也有爸爸妈妈对我的严格教导，三年之后，我再次以优秀的成绩成功考上了重点中学的高中部。一切都是那样的胸有成竹和顺理成章，全家人都为我的顺利升学而感到高兴开怀。
肆
刚上高一的那年冬季，又是许久未见爷爷。一天晚上爷爷约好了来我们家吃晚饭。妈妈做的菜很好吃，我们都吃得非常愉快。席间爷爷虽然言语不多，但是他那种沉静又亲切的感觉，让人心生愉悦。
晚上9点多的时候，爷爷准备要回家了，爸爸让我送他老人家到小区外面的路口等车。于是我和爷爷一路缓缓下楼，然后慢慢步行到公交车站点。虽然只是短短的一小段步行的距离，我仍然抓紧机会多和他说几句话。我问：“爷爷你得空的时候有经常和奶奶去散步或者逛街吗？”他微笑着说：“时常都会去走走，不过很多时候我都喜欢自己走。”我又问：“为什么不带上奶奶呀？”他说：“我比较喜欢自己走，可以思考很多问题。“闻言我微微笑笑，有种心照不宣的了解。不一会儿，我们就走上了一个小斜坡，斜坡上去就是公交车站了。我和爷爷站在车站旁边候车，他腰板儿挺得直直的，双目炯炯有神地凝视着车来的方向，我也随着他的目光所到之去望去。突然地，彷佛有一刻的时光停滞，一种奇异的感慨莫名其妙涌上心头，眼泪也差一点要夺眶而出。那一刻我的脑海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好好记住这一刻，好好记住和爷爷在星夜里并肩等车的画面。”……没多久，公交车就来了，爷爷上了车，我就站在车下与他轻轻挥手告别。
伍
日升月落，斗转星移，天地仿佛从未老去，而生命的齿轮向前滚滚不停。不曾想，仅仅是两个月之后，我便从爸爸口中惊闻爷爷卧病不起的消息。爸爸、叔叔和姑妈们带着爷爷辗转求医之后，爷爷的病情获得了一线生机。当一家人都满怀希望着爷爷可以慢慢恢复的时候，无情的命运之神还是让人措手不及地将爷爷带走了。数月前的那个路边候车的夜晚，竟成了我和爷爷最后的纪念。在爷爷的旧宅前做法事的时候，是我第一次参加亲人的丧礼。那位道家法师念念有词，唱念做打一套动作做得流畅非常。他声音醇厚，发音清晰，曲调抑扬顿挫，一开始我还不明白他在唱什么，当我听到爷爷的名字和生辰从他口中流出，我便恍然大悟：原来他唱的是一首属于逝者的往生之歌……为国家为人民辛勤奋斗了一辈子的爷爷，就在他曲折婉转的歌声的引领下前往了未知的世界。
陆
此后的清明节对我而言不再是小时候单纯的踏青赏花，而是飞花飞雨的暮春时节里那一丝抹不去的感伤和思念。每一年的四月行清，当我踏着山路，踩着大片大片铺满山坡的树叶往上攀爬的时候，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慨总是萦绕心头。
爷爷的坟建在靠近山顶的位置，一爬上去就可以看到远处的山水和袅袅的人家。站在坟前，徐徐清风吹拂着脸颊让人神清气爽，翩翩舞动的枝叶彷佛在唱着动听的歌。我想爷爷应该会为能在此安息感到无比欣慰吧。父亲恩重如山，每次拜山爸爸和叔叔们都会在爷爷的坟前叩三个响头。而我只要看到坟前墓碑上刻着他的全名，总是不自觉地眼睛发酸，脑海里总是浮现起那年和他在星夜里一起候车的画面……奈何斯人已去，只能强忍住欲流的泪水，双手奉上三炷香并下跪叩首以寄哀思……
爷爷的一生是充实完满的，我对他的了解只是星星点点。尽管如此，我相信他的毕生建树犹如一颗颗灿烂的星辰，曾闪耀在共和国的天空。
附图：
《中国专家大辞典（广东卷）》
作者:中国专家大辞典广东卷编委会广东高级专家大辞典编委会
出版社:广东人民出版社
出版时间:-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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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字：TeresaLiang
插图：取自《中国专家大辞典（广东卷）》
（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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