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5月27日,安徽省岭下苏村,迎来了一位阔别故乡几十年的老人。
这位老人坐在当年自己睡过的床上,泪眼婆娑地念叨:“终于到家了,我不走了。这里再简陋,也是我的家。”
叶落归根,一年以后,老人永远地留在了家乡,与家乡的那片土地紧紧相拥。
这位老人名叫苏雪林,曾经被称为“女性作家中最优秀的散文作者”。她曾与冰心齐名,对于冰心,一直以来熟知她的人很多,但对于苏雪林知道的人却越来越少。
很多人知道她除了其文学作品外,更多的是关于她的婚姻状况,36年的婚姻,仅过了4年的同居生活,而且是同居不同寝,丈夫死后一直未改嫁。
她在自己的散文里写道这样一句话:个人的婚姻虽不能算是一场噩梦,但至少可以说是场不愉快的梦。
1
苏雪林出生在一个“女子无才便是德”的封建家庭,但她自幼偏爱读书,7岁的时候硬是跟着哥哥和弟弟在祖父衙署里设的私塾识字。
苏雪林勉强上了两年的私塾,识得一些常见的简单的字。后来,男孩们都去学校了,她也只得辍学在家。不过,只要一有空闲,她就拿着从哥哥那借来的书如饥似渴地读着。
慢慢地,她不仅认识的字多了,能读懂的书也多了。她喜欢看书,少年时候的积累也给她日后的创作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年,苏雪林一家随着父亲迁居到了安庆,在一位曾留学日本的叔叔的帮助下,有幸上了半年学。后来,又跟着母亲回到乡下,也停止了学业。
自从上了半年学后,苏雪林每天都渴望能有机会在去上学。没过多久,便传来一个好消息,安庆省初级女子师范学校恢复招生,苏雪林得知消息后,那颗激动的心燃烧起来了。
她用最经典也最好使的方法,“一哭”,“二闹”,“三上吊”,终于说服了祖母。年,苏雪林考入了安庆省女子中学。
苏雪林不仅文采好,绘画方面也极为擅长,在学校里面非常受欢迎,毕业后回到母校担任教师一职。
教师一直以来都是受人尊敬且相对比较稳定的职业,尤其是对女孩子来说相当可靠。可是苏雪林并不这么想,她是一个浪漫主义者,不甘心做一辈子小学教师。
2
年秋,为了继续深造,苏雪林瞒着家里人悄悄地,为去法国留学做准备,直到临走前的当天晚上才将这件事情告诉母亲。
在法国待的三年,苏雪林一直忍受着由水土不服带来的身体上的伤害,经常生病,家里面也一直写信让她早点回去,完成自己的人生大事。
后来,父亲病故,母亲也生了病,她没办法只能回去了。
苏雪林在这个世上最爱的就是自己的母亲,她来到床前看到母亲被病痛折磨着,感到十分难受。母亲最大的心愿就是能看到女儿找个好人家。
为了让母亲放心,苏雪林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结婚了。这个人名叫张宝龄,受过高等教育,麻省理工大学毕业。
张宝龄其实是爱苏雪林的,只不过他是典型的理工男,不善言辞。为了苏雪林,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说得一口流利的岭下村方言。
婚假那几天,他经常抽时间陪岳母聊天,也时常关心苏雪林。这让看在眼里的母亲感到十分高兴和安慰。
婚假结束后,张宝龄回到上海上班了,苏雪林则留下来照顾母亲。苏雪林当时还特意为丈夫画了一幅画送给他。
张宝龄回去后,买了一些糕点和水果寄给了苏雪林,这让她深受感动。在苏雪林的照顾下,母亲的身体比之前好了很多,但还是阻止不了死亡的来临。
母亲去世后,苏雪林随丈夫去了上海。张宝龄的工作繁忙,总是早出晚归,苏雪林一个人在家里看看书写写字,可时间久了,也不免有着烦闷。
后来,有人介绍她去苏州的东吴大学任教。苏州离上海不远,而且有工作也就有收入,苏雪林考虑片刻后,便决定过去。
两人刚结婚不久,就被分隔两地,虽然每逢节假日,张宝龄都会去苏州看妻子。可时间久了总是这样也不是办法。
都说感情是培养出来的,张宝龄为了能和妻子在一起,拿出所有的积蓄在苏州买了房子,并把上海的工作辞了,也来到了东吴大学当老师。
有些感情越处越好,有些则是越处越糟,就好比苏雪林和张宝龄。
他们的婚姻之所以成为悲剧,主要有三点原因。
其一,性格截然不同,苏雪林是典型的文学浪漫主义者。张宝龄是典型的务实理工男。这也是主要的原因。
其二,苏雪林想要找的伴侣更偏重精神层面,而张宝龄具有很强的大男子主义,想要的伴侣是一个能相夫教子的普通家庭妇女。
其三,结婚后,因为娘家生活拮据,她时常从自己家里拿钱接济娘家,这惹得张宝龄很不满意。
有这样一件有趣的事情:一天明月星稀的晚上,苏雪林和张宝龄走在路上,两人难得在一起聊得如此投机。
苏雪林看到夜空中的明月,不禁感叹道:“你看,今晚的月亮好美,那么大,那么圆……”话还没说完,张宝龄就来了一句:“再圆也没有我用圆规画的圆。”
苏雪林顿时觉得自己刚才那句话简直是对牛弹琴,一下子兴致全无。一个想要鲜花的女人,你却给她一篮子菜花,她肯定生气啊。
在苏雪林的眼里,张宝龄就是个榆木疙瘩一样的人,不懂得浪漫,不会花言巧语,不会哄女孩开心,甚至冷漠,事实果真如此吗?
3
在学生们眼里,张宝龄脾气好,有耐心,特别受大家的喜欢。在同事们眼里,张宝龄为人谦虚,友善,健谈,而且人缘也不错。
两位在各自领域都很优秀的人碰在一起却怎么也擦不出爱情的火花。
其实,张宝龄为这场婚姻也做了许多努力。比如,辞去上海的工作,在妻子工作的城市买房子并工作,学会说妻子的家乡话等。
还有一次,张宝龄为了讨妻子欢心,精心做了一艘轮船模型,设计成家的样子,很高兴地送给妻子。可苏雪林见到后却没有丝毫开心,反而觉得幼稚。
有一次,张宝龄生病卧在床上,没有力气起来,但他特别想喝一碗青菜粥。于是就让妻子为自己做饭。
可是,苏雪林之前生张宝龄的气还没有消呢,即便是丈夫患病也不肯低头。她理直气壮地说“我是新社会的女性,不会做饭,也不会伺候你。”
苏雪林曾在晚年的作品中写道:我至今都不会做荷包蛋和青菜汤。
两人的感情每况愈下,先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但却不在一张床上睡觉,到后来二人分居两地。
没多久,由于工作原因,两人便各奔东西。刚开始他们之间还通过几次信,直到年,苏雪林随着武汉大学入四川后,两人便失去了联系。
苏雪林和张宝龄虽然不和,但是知道的人并不多,因为他们两个之前用的战略方针是“冷战”。
一次,武大校领导听说张宝龄在机械方面有很深的造诣,便想要邀请他担任机械系的教授。于是校领导找到苏雪林要张宝龄的地址。
尴尬的是,苏雪林这个时候根本不知道张宝龄在哪里。无奈之下,她只得给上海的公公写信,问张宝龄的地址。
同年9月,张宝龄从云南赶到四川任教,两人又一次见面了。在别的夫妻之间,小别胜新婚,可在苏雪林和张宝龄之间,彼此只像是熟悉的陌生人。
4
新中国成立后,苏雪林去了台湾,两人从此再也没有见过面,但是却一直维持了名义上的夫妻关系。
有人说既然彼此不合适,为什么不早点离婚,解放自由。有三个原因。
其一,苏雪林虽说接受过新思想是一位新女性,但她骨子里对婚姻却是封建的。
其二,她曾在法国留学的时候加入了天主教,受教条约束。
其三,当时她因几部作品爆红,不想因为个人情况而受影响。
俗话说,艺术源于生活,这段失败的婚姻给苏雪林的创作上有很大的帮助,也使得她曾闻名一时。
独自一人生活的张宝龄,也从未提出过离婚的想法。从这点不难看出,张宝龄是爱苏雪林的,不然一个男人怎么会忍受这样的婚姻状况。
年,张宝龄去世,苏雪林听到消息后不免有些伤心,尤其是当她得知张宝龄一直珍藏着自己都已经忘记了何时送给他的红围巾。
年4月21日,苏雪林病逝,享年岁。
她一生无儿无女,36年的婚姻,前前后后加在一起和丈夫待在一起的时间不足4年。
这场父母包办的婚姻对于苏雪林来说是好亦是坏。
坏的一面,从婚姻的本质上来说,这是一场悲剧,从爱情演化为亲情的这一段过程是人世间最美好的事情,可是她没有经历过。
好的一面,从个人价值上来说这是一场修行,正是这段失败的婚姻成就了苏雪林,也曾让她在文学史上占有一席之地。